本局精彩回合：

从1992年的原著到2023年的电影，故事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兰斯莫斯第一次改编小说，为何翻车？
格雷究竟是哪位大神？
该如何看待白男主创、初生尤物……等备受批判的因素？

【乒乓台】第五十三局单打选手

作家 / 翻译于是

上海温哥华电影学院 / 高级讲师竞菲

今年奥斯卡奖四项大奖得主↓ 口碑两极分化严重：兰斯莫斯导演秉持精良视听效果，却导出了一部让人笑不出来的“喜剧”，让人扼腕的“女性主义”作品。

《可怜的东西 Poor Things (2023)》
导演: 欧格斯·兰斯莫斯
编剧: 托尼·麦克纳马拉
主演: 艾玛·斯通 / 马克·鲁弗洛 / 威廉·达福 / 拉米·尤素夫 / 克里斯托弗·阿波特 / 更多...
类型: 剧情 / 喜剧 / 爱情 / 科幻
制片国家/地区: 爱尔兰 / 英国 / 美国 / 匈牙利
语言: 英语 / 法语 / 葡萄牙语
上映日期: 2023-09-01(威尼斯电影节) / 2023-12-08(美国)
片长: 141分钟

欧格斯·兰斯莫斯 Yorgos Lanthimos （1973-）

兰斯莫斯生于希腊雅典，凭1995年《O viasmos tis Hlois》、2001年《我最好的朋友》、2005年《吉尼塔》、2009年《狗牙》、2010年《艾登堡》……成为备受瞩目的导演，尤其是2015年《龙虾》、2018年《宠儿》让很多中国观众记住了他↓

《龙虾 The Lobster (2015)》
导演: 欧格斯·兰斯莫斯
编剧: 欧格斯·兰斯莫斯 / 埃夫西米斯·菲利普
主演: 科林·法瑞尔 / 蕾切尔·薇兹 / 约翰·C·赖利 / 蕾雅·赛杜 / 奥利维娅·科尔曼 / 更多...
类型: 剧情 / 喜剧 / 奇幻
制片国家/地区: 爱尔兰 / 英国 / 希腊 / 法国 / 荷兰
语言: 英语 / 法语
上映日期: 2015-05-15(戛纳电影节) / 2015-10-16(爱尔兰)
片长: 118分钟

《宠儿 The Favourite (2018)》
导演: 欧格斯·兰斯莫斯
编剧: 德博拉·戴维斯 / 托尼·麦克纳马拉
主演: 奥利维娅·科尔曼 / 艾玛·斯通 / 蕾切尔·薇兹 / 尼古拉斯·霍尔特 / 乔·阿尔文 / 更多...
类型: 剧情 / 喜剧 / 同性 / 传记
制片国家/地区: 爱尔兰 / 英国 / 美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2018-08-30(威尼斯电影节) / 2018-11-23(美国)
片长: 119分钟

还曾在2017年凭借奇幻惊悚电影《圣鹿之死》获得第70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最佳编剧奖↓
《圣鹿之死 The Killing of a Sacred Deer (2017)》
导演: 欧格斯·兰斯莫斯
编剧: 欧格斯·兰斯莫斯 / 埃夫西米斯·菲利普
主演: 妮可·基德曼 / 科林·法瑞尔 / 艾丽西亚·希尔维斯通 / 巴里·基奥恩 / 拉菲·卡西迪 / 更多...
类型: 剧情 / 悬疑 / 惊悚
制片国家/地区: 爱尔兰 / 英国
语言: 英语 / 法语
上映日期: 2017-05-22(戛纳电影节) / 2017-11-03(英国)
片长: 121分钟
但这次《可怜的东西》是兰斯莫斯第一次改编小说，并力邀合作过的麦克纳马拉↓ 担任编剧——他也是第一次改编小说。事实证明，
他们双双“第一次”都翻车了，哪怕勇夺奥斯卡，因为奖项都是颁给了故事以外的元素。

Tony McNamara（1967-）

电影的问题在于主创人员似乎太想把这个故事拍成Freak Show了……所以，吊诡的是——我们必须感谢兰斯莫斯让我们知道了《Poor Things》的原著是苏格兰作家格雷的力作，但又不得不批判他这次改编徒有其表，把原著的精髓剥除得干干净净。

原著于1992年面世，在31年后首次被拍成奥斯卡级别的电影，出版社也不失时机地出了新版↓

《Poor Things》
作者: [英]Alasdair Gray
出版社: Bloomsbury
页数: 318
定价: GBP 9.99

1992年首版封面

时间来到2012年，兰斯莫斯买下版权的时候，石头姐还是蜘蛛侠的女朋友……兰斯莫斯特意去了苏格兰，拜访了被《卫报》誉为“苏格兰文学和文艺复兴之父”的阿拉斯代尔·格雷先生↓

阿拉斯代尔·詹姆斯·格雷（Alasdair James Gray，1934-2019）

这位苏格兰作家和艺术家在1981年出版了第一部小说《拉纳克》，被视为苏格兰小说的里程碑。他出版过长篇小说、短篇小说、戏剧、诗歌和翻译作品，并撰写了有关政治以及英国和苏格兰文学史的著作。他的小说作品结合了现实主义、奇幻和科幻小说，并使用自己的排版和插图，并获得了多项奖项。他的写作风格是后现代的，有人将其堪比卡夫卡、乔治·奥威尔、博尔赫斯和卡尔维诺，让苏格兰重新回到文学版图上。

而且，他还是一位艺术家，除了书籍插图，他还画肖像和壁画，其中一幅在Òran Mór艺术场馆，一幅在Hillhead 地铁站。他的艺术作品曾被广泛展出，并被多个重要收藏收藏。
格拉斯哥Òran Mór艺术场馆的壁画是苏格兰最大的艺术作品之一，格雷绘制了数年，展现了亚当和夏娃在夜空下拥抱，前景是来自格拉斯哥的现代人。
格雷的画作

格雷的小说属于典型的“不可靠叙事”之典范，第一部小说《拉纳克》的尾声列出了该作品涉嫌抄袭的清单，事实上，其中好些作品根本是杜撰的。
同样，《可怜的东西》从头到尾设置了三重迷障，作者假扮编辑，要出版一本神秘的19世纪手稿，最后又由手稿中提到的女主人公亲笔反驳——她并不是麦克坎多斯笔下被巴克斯医生拯救、被植入自己的婴儿的大脑的贝拉，而是从头到尾清醒、前卫的女医生维克多利亚。最后的注释巨细无靡，既有对格拉斯哥的城市历史的描写，也有……作者最擅长的杜撰历史。这部小说当年获得了惠特布莱德小说奖和卫报小说奖。

《可怜的东西》原著中的作者手绘插画：Godwin Baxter↑

格雷的小说很有想象力，也很硬核，匹配他的政治立场——他一贯反殖民、反帝国、反撒切尔、反维多利亚时代的父权观……所以，《可怜的东西》中的Baxter并不是一个畸形、专断的科学怪人，而是在绝对理性的教育环境中自己成长起来的哲学家，他冷清地批判现代科学和医学，也渴望真正的感性。不过有一句说一句，威廉·达福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
我们能感觉到兰斯莫斯和石头姐倾尽全力想塑造出女主人公的成长之旅，但仅靠阅读+性+旅行显然是不够的。原著中，她首先是被男人描述的对象，其次才铿锵有力地为自己发言。这个有趣的反转，是电影放弃、遗失的最重要的内容。好可惜啊！

性，是格雷常用的桥段，比如在他本人最喜欢的《1982年的珍妮》中，他用虐恋模式指涉了社会现状。我们将在节目中分析妓院那段在电影和原著中的巨大差别。

2020年3月，苏格兰建立了阿拉斯代尔·格雷档案馆委托新作品，提供访问和教育机会以及项目和活动合作，其中一项活动就是每年2月25日举办“格雷日”！

在中译本的世界里，目前只有他的短篇小说集↓

《十个离奇而真实的故事》
作者: [英] 阿拉斯代尔·格雷
译者: 唐江
出版: 译林出版社（2014-5）
页数: 192
定价: （精装）29.8
抽离原著时空是这次电影改编的败笔，畸形秀和性爱秀都沦为猎奇。

电影虽然按部就班地照搬了原著手稿部分的旅行情节，但在纯人工化痕迹的景致中，反而丧失了对人物心理成长的刻划。原著要批判、要激发的思考——哪怕都能在两性层面得到映照——都在电影中沦为了浮光掠影的准色情景观。讽刺的是：这次受众对主创的苛责，恰似原著后半段维克多利亚对极具维多利亚男性劣根性的丈夫的不满。事实证明，受女性主义教养的新一代受众很可能已在意识层面赶超了创作者。最后，期待《可怜的东西》原著中译本面世，以飧对电影不满的好学的影迷们！

按照惯例，两位推荐书影如下——

《双性人巴尔班》
作者: [法]米歇尔·福柯编
译者: 张引弘
出版: 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4）
页数: 234
定价: （精装）48元

《女性瘾者：第一部 Nymphomaniac: Volume I (2013)》
导演: 拉斯·冯·提尔
编剧: 拉斯·冯·提尔
主演: 夏洛特·甘斯布 / 斯特兰·斯卡斯加德 / 斯塔西·马汀 / 希亚·拉博夫 / 克里斯蒂安·史莱特 / 更多...
类型: 剧情 / 情色
制片国家/地区: 丹麦 / 德国 / 法国 / 比利时 / 英国
语言: 英语 / 拉丁语 / 德语
上映日期: 2013-12-25(丹麦)
片长: 118分钟 / 148分钟(加长版)

书：于是
影：竞菲
特别感谢：Ray Zhao

乒乓台053 | 让2023年的poor things打回原形——1992年的原著明明更精彩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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